幸福，就在從心  (四)

十二、臨床實習遇到的的錯愕---兩種制度，兩種經歷 

   當年實習醫生可分extern和intern兩種。Extern是曾經在香港以外的地方當過執業醫生，在考取筆試及臨牀試後，在公立醫院當實習醫生十八個月，朝九晚五，不用通宵達旦地工作，只當閒角，如抽血之類。Intern則是本地畢業生，在醫院內負擔重要前綫角色。

   當我做extern時，我被派去一間極缺人手的大醫院的內科。當時這醫院的新院尚未落成。我在舊院走來走去，沒有冷氣，我的身上生了熱痱。由於人手不足，extern也要做intern 的工作。內科部主管要求我們每逢三天要值夜。我的天，我的體能只可捱每第四天，結果他同意了。

   有一次深夜，我走到一間病房，問護士是否傳呼我。她們說有病人要抽血。我問針筒在那裡。豈料那病房的䕶士主任向那護士說:「不用告訴她，讓她自己找吧。」我很錯愕，顧不了她是否在欺負我，一個箭步走上前，托著那䕶士主任的手踭說，「你一定要幫我，你看，我還有十幾個傳呼在等我回覆哩！」她笑著說，「你真嚇我一跳，你不穿醫生袍，我們怎知你是誰！」我說，「你們這裡沒有冷氣，我走上走下，已經生了很多熱痱，還要穿醫生袍？算了吧！」

個多月後，新院大樓落成，環境很好，冷氣也很充足。內科病房在新院的高層，而化驗部門在醫院大堂的下層。升降機過慢，為了把危急的病人的血，盡快送往化騐部門，我經常一口氣跑下十幾層樓，請化騐師立即把血測試做好，拿著報告跑上十幾層樓。如果病人照了X光，我亦會盡快取得結果。病人的生命，分秒必爭啊。

在外國，我的行為模式很符合標準，並不是特別出色，或特別關心病人。大家的工作態度都是如此，我並非例外。

  這六個月的辛勞給我意外的驚喜，我的體重由160多磅減至124磅。我曾懷疑過自己是患了癌症哩。

 

 我在美國受訓時，醫院內上上下下，大部分的員工都會把工作時遇到的問題和不滿，無論是有關醫院內的人與事，或過程的紕漏，都會認真地向管理層提出，重點是使制度更趨完善。提出意見的，很受大家尊重和認同。這種強調對事不對人的態度，是一種健康的團隊精神。以下兩件小事，發生在二十年前 (1995)的公立醫院，反映出當時的醫護人員的工作態度，與外國人強烈的公民意識及處事方式相比，南轅北轍。

< 我算老幾？！>

   有一次我跟著幾位醫生巡房。巡到一位老伯，他的病早已痊癒。我問旁邊一位醫生，為什麼不讓他出院？他說，一年前一位實習醫生替他做胸腔抽水時，不慎把小刀片跌進肺膜之間，為安撫家人，院方答應讓這老人長期住院，以防不測。

   我深感此等醫療事故應可避免。我向內科部主任醫生建議，請消毒部門在包裝胸腔引流的器具時，也加一把刀片手柄，以防歷史重演。豈料他說這是消毒部門的事，不是他管轄的範圍。我頓時語塞。若他不能設法改善的話，我是老幾啊？ 

<你又拿我們如何？>

某星期天，我剛到醫院，傳呼機響個不停。我連忙回應。原來早前一晚的實習醫生由於大意被針戳了手指，整夜睡覺休息，全晚沒抽血。我無奈地代他替病人抽血和打點滴，一直做到晚上八時才完成。翌日，他跟另一位同伴大搖大擺地，挑釁性地質問我說，「喂，王醫生，你為何說我昨晚沒有做事，你想怎樣？」他那種無頼相，令人難忘。

 我輕描淡寫地告訴他，我已把他收症的病人名字，病牀號，病歷號碼，入院時間，並告知我為他們抽血的時間等，已一一詳加紀錄，他是無可低頼的。(我在外國受訓的醫院內，任何人踫到不合理的事情，都會紀錄下來。有交情的話，會提醒犯錯者，否則一般都會 file complaints with evidence- 據實投訢。) 結果他說，「吥，你想怎樣？不如向高級醫生告發我吧。」見他如此無理兇我，我便說，「好吧，我就去告發你。」高級醫生聽罷我的陳詞，安撫我說，「他們這兩名學生是留班生，大家心中有數的了。」

數個月後，這兩位留班生，居然受聘於這間醫院，正式成為全職醫生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十三、結語

   

是什麼原因使我由一個害羞，內向，焦慮，經常覺得別人對自己有意見，或後悔自已做錯了什麼，說錯了什麼的小女孩，變成今天充滿喜樂和自信的我呢？

我想，除了繼承父親的勤勞和忠厚外，還有一種對真善美的強烈的追求，加上一股不怕困難的儍勁和自我否定的